特朗普與鮑威爾衝突升級:政策焦慮與央行獨立性的碰撞
近日,美國總統特朗普與美聯儲主席鮑威爾之間的衝突再次升級。特朗普在社交媒體上公開表示希望鮑威爾“越早走人越好”,指責其降息政策“又遲又錯”,並要求美聯儲效仿歐洲央行實施寬鬆政策。對此,鮑威爾強硬回應稱,美聯儲的獨立性是法律問題,不會屈服於政治壓力。這場口水戰不僅反映了“美國優先”政策的焦慮與央行獨立百年信譽的激烈碰撞,也是政治實用主義與經濟長期主義的深層衝突。
特朗普與鮑威爾的壓力與分歧
特朗普與鮑威爾的核心衝突源於政策目標與經濟現實的錯位。特朗普試圖通過降息來抵消關稅戰引發的經濟陣痛,並緩解36萬億美元債務的利息重壓,以避免美國財政破產風險。而鮑威爾則堅持通脹優先,避免重蹈歷史上的滯脹覆轍,維繫美元霸權。特朗普的“對等關稅”政策旨在重塑美國貿易格局,推動製造業迴流,並脅迫全球國家進貢納稅。然而,這一政策的副作用極大,進口成本上升推高物價,加劇通脹壓力,同時關稅戰導致的供應鏈擾動形成“供給衝擊”,削弱經濟增長動力,並導致華爾街出現罕見的股債匯三殺局面。爲緩解關稅戰對經濟和金融市場的短期衝擊,特朗普急切地要求美聯儲迅速降息以刺激需求,並降低債務融資成本。當前美債規模達36萬億美元,6月份有迫在眉睫的六萬億國債借新還舊,利率每升1%將增加3600億美元利息支出,相當於美國一年軍費開支的一半。
鮑威爾面臨的兩難困境是,若降息刺激需求,必然進一步推高通脹,前紐約聯儲主席杜德利警告未來半年通脹或逼近5%。若維持高利率,對特朗普關稅戰引發的經濟衰退和美元資產下跌袖手旁觀,政治上難以被接受。更爲要命的是,特朗普的關稅政策破壞了美元的“自動穩定器”功能——美元升值可抑制通脹,當前全球開始轉向賣出美國策略後,去美元化趨勢會使美元貶值成爲輸入型通脹的放大器,滯脹很快就會成爲美聯儲的“夢魘”。
特朗普趕走鮑威爾的可行性
特朗普多次揚言解僱鮑威爾,實際更多是一種施壓策略,法律上存在多重障礙。首先,鮑威爾有《聯邦儲備法》的護身符,美聯儲主席只能因“正當理由”(如瀆職或刑事犯罪)被解職,政策分歧不構成法律依據。1935年最高法院判例“漢弗萊遺囑執行人訴美國案”明確限制總統對獨立機構領導人的解職權。其次,市場與政治成本承受不了。若特朗普強行行動,可能引發美國金融危機和動搖美元霸權根基,並面臨法律訴訟挑戰。鮑威爾態度很堅決,將訴諸司法程序,最終或需最高法院裁決。
儘管特朗普試圖通過司法部挑戰法律先例,如推翻“漢弗萊案”原則,但這特別耗時且成功率很低。白宮官員近期表態稱解僱“僅是研究選項”,實際更可能通過輿論施壓迫使鮑威爾妥協。歷史上,總統對美聯儲主席的公開批評並不罕見,如尼克松與伯恩斯的恩怨,但直接解僱打破百年傳統,危及美元信譽,這是不堪承受之重。
美聯儲的“靈丹妙藥”
歷史上,美聯儲曾成功應對三次重大危機:(1)1930年代的大蕭條,確立央行最後貸款人角色。(2)1970-1980年代的滯脹,沃爾克鐵腕加息抑制通脹。(3)2008年的次貸危機,伯南克推出量化寬鬆(QE)。
然而,當前局面更爲複雜,更具有挑戰性,關稅政策引發供給端通脹與債務高企、政治干預交織,形成“滯脹尾部風險”。若美聯儲繼續如2024年9月那樣降息50BP,和歐央行展開降息競賽,那必然結局是通脹預期脫錨。當然,強硬堅持鷹派立場,則需承擔經濟衰退責任。
過去以身段靈活著稱的鮑威爾這次能找到兩全之策嗎?我們覺得,鮑威爾在行動上大概率會比嘴巴上更加柔軟,可能的政策選項有:結構性政策協調、數量型迂迴寬鬆工具、強化觀望數據敘事,爭取政策調整時間。
這場特朗普與鮑威爾的口水戰不僅是利率降息之爭,更是美聯儲獨立性的存續之戰,即美元可靠性的壓力測試。如果政治干預常態化,美元霸權根基將被動搖,全球去美元化進程必然加速。對鮑威爾來說,生死局的選項擺在面前:是當特朗普關稅戰的背鍋俠,還是做保衛美聯儲百年聲譽的堂吉訶德?或者鮑威爾這次能再次找到“靈丹妙藥”,讓美聯儲也“再次偉大”?